拷问持续了半个小时。
空旷的楼层，怪物的哭喊撕心裂肺地徘徊，施虐者乐此不疲。
原本狰狞的面容已破碎不堪，任谁也看不出，那曾是个活物。
银发男捏着刚挖下来的眼球，戏谑地发问：“说点什么呀，骂两句也好。”
怪物垂着被削去大半的脑袋，低声嘲讽道：“去死吧。”
“砰”一声枪响。
一阵白光闪光，生灵得到了解放。
“还真骂啊。”
少年随口抱怨道，随即满脸笑容，转向一旁蜷缩着的我。
“那么食物小姐，你又知道些什么？”
恶心、害怕、疲倦，所有情感一齐涌过心头，浑身上下都在警告，那个男人比刚刚怪物还要危险。
——“滚开，恶魔！！别靠近我！！！”
“这什么话，我可是救了你耶。”
男人无所谓地笑着，漫步走到我跟前。
“作为回报，告诉我点什么吧，随便都行。”
靠近了才发现，仅看外表，那是多么俊美的少年。雪白的肌肤没有丁点杂质，散乱的短发闪耀着银白色光泽，特别那双宁静又饱含热情的眼，满满尽是诚意。
但越是美丽的越是危险，被外貌迷惑的猎物，往往死的更惨。
我已目睹过他真实的一面，不可能被骗的。
“去死吧，怪物！”
听到我真挚的诅咒，对方噗哧一下笑了出声。
“喂，我说，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啊。”
银发男弯下腰，心平气和地对我说道：“也许把你吓到了，不过我可不是坏人，更不是什么怪物。我叫做白炎，东部异象管理局侦查队的队员，如假包换的人类。”
看见发抖的我未放松丝毫戒备，对方叹了口气，补充道。
“。。。好吧，跟你们还有点区别的。这么理解吧，我是猎杀刚刚那种怪物的专家，类似道士、驱魔人，这样懂了吧。”
他指了指旁边残缺的怪物尸首。
“那种怪物，可不是仅那一只，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们，我还得找到他们同伙。So， 知道些什么吗？”
对方话语之诚恳，似乎并没有骗我，但不管事实如何，他虐待那只怪物时本性的恶，已深入我脑海里。或许他真是正义的一方，但那种英雄，我永远不会认可。
无意识的，我推开了他，挣扎着身子站了起来，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。
对方的耐性也被我消磨殆尽，终于露出了他真实面孔。
只见他架住我胳膊，把我按倒在墙角，一手掐着我的脖子，强迫我看他的眼睛，炫耀着自己绝对优势的暴力。
“我想你真理解错了什么，凡人。”
嘴角微微上扬，他再不压抑笑容中的鬼魅。
“我不是坏人，不意味我就是什么好人。杀你我是不会，比死恐怖上千倍的事，你想试试吗？”
无力的恐惧，让我开始就没想抵抗，闭上眼，我索性接受他的威胁。因为有预感，顺从将带来更大的麻烦。
“蠢女人。”
对方突然松开我手，疼痛使我睁开了眼。所见的是他背对我的身影。
“有客人来了。”
只见他手持长杖，向着四周张望。
荒乱的楼层，战斗过的废墟，以及猩红的空气。
声音却是从更近处传来。
“原来如此，终究还是被盯上了。”
破碎的墙壁突然染成了墨色，里面出现的，是更加黑暗的人影。看到目标出现，银发少年也松了口气，来者只有一个。
“不不不，这是意外收获。”
他摊摊手，装作无奈。
“本来只是人口失踪的小案，以为就几只贪吃的尸鬼。遇到你们这些杂种，也是运气。”
“那你运气够差的。”
猩红中的黑暗愈加饱满，如墨汁滴入清水，声音也越发明朗。不同于声音的稳重，走出来的，竟是与我一般年少的少年。他身着黑色礼服，明亮柔顺的黑发扎成一束落在肩头，虽然戴着眼镜，眼神里却满是杀气。
“我是来回收原种的，对你们来说，也省事不少吧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年轻的驱魔师把玩着手中长杖，漫不经心答道。
“最开始就别种下，那省事更多了。”
“这女人我要定了的。”
“来啊，过来拿呀。”
杀意的交锋只在一瞬间。
名唤白炎的驱魔师话刚说完，一道黑影便向他袭来。
勉强用杖抵挡住了黑刃，但力的冲击却将他撞向墙壁，再站起时，嘴角已溢出淡淡血痕。
即便如此他仍在故作镇定，轻浮地笑道——“什么时候，吸血鬼也用起死神的镰刀了？”
对面的回应，是一轮又一轮的攻击。
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，这人跟刚刚的怪物，有着天壤之别，他每次出刀，都干净得可怕。
第一手是左侧的劈斩，驱魔师慌忙用杖身挡开，结果顺势就是换手反劈，行云流水 ，如同舞蹈。
发觉了自己的被动，驱魔师借住风的暴动突然提速，兵刃再接的瞬间，却发现自己中了圈套。
鲜红的火焰，在吸血鬼的刃尖弥漫，震动的低鸣叫人听得刺耳，不速之客早摆好架势，正等着驱魔师大驾光临。
下一秒，红绿的旋涡碰撞并炸裂。
驱魔师手臂被震皲裂，所幸武器并未松开。
——好强。
一瞬间，驱魔师在后悔，使用长武器的失策。
——但也不是束手无策。
黑衣男子一刻未放松攻势，漆黑的镰刃发出红色的炙光，不停朝负伤之人挥舞。驱魔师艰难挡住的同时，左手凝聚着风元素的绿光，胜负只在一瞬之间。
——银！
危急关头，白炎放弃了思考，身体直接下达了命令，无数实战带来的本能反应。
就在红绿两道魔力再交汇的瞬间，白松开了自己的武器，长杖化为盾牌将其包裹。黑白两股气旋相互撕咬，尘埃被卷起漫天飞洒，驱魔师最终还是被击飞，倒在离我 不远处。
实力相差太大，就算是我，也看得出。
但显然，黑衣男对他没有半点关心。确定自己胜利后，他没进一步追击，而是收了巨刃向我走来。无声的嘲讽比一切都更加残酷。
“喂，我还没死呢。”
烟尘散去，驱魔师的左臂淌着血，靠墙才勉强站了起来。
长杖已经消失，换成了左手的盾剑，但刚才的攻击砍出了一道断面，盾已被贯穿，缺口处可直接见到血肉。
黑衣男人未理会他，已走到我跟前，直到一束闪光向我袭来，被他用手挡住。
转过头，才发现驱魔师正拿着枪，枪口却对着我——“再走一步，我杀了她。”
那股杀意是切切实实的，我被吓的瘫软在地。
那个人，绝对做得出！
黑发被挑衅的也不耐烦，稍嫌麻烦地看着银发。
——“什么时候，条子也变得这么有趣了。”
语气中已经听得出极度不满。
——“我说你，这么想死吗？”
死字还未说出口，黑色的吸血鬼，已出现在银发跟前。
刀荡在身后，下一秒血花四溅。每次目睹，都让人顿生寒意。
但红的血只流淌在地，黑的血，才漂浮在天空中。
“镰刀这东西，被近身可是大忌。”
踩踏着被砍断的对方的手臂，驱魔师抹了抹脖子上的伤痕，无情地嘲弄道。
“对脖子砍，真是恶趣味。”
那瞬间发生的事，我也是以后才清楚。
首先，吸血鬼提刀砍向了驱魔师的脖子，确定刀势已无法收回后，驱魔师立马左手 持剑砍下了对方右臂。
但失控的镰刃，也砍在了驱魔师右手上，在吸血鬼断臂前。
一手换一手。
“原来如此，双刀流吗？”
吸血鬼看了下自己的缺口。
“了不起”
简单的对事实的夸赞。
“但作为杀招，太无谋了。”
客观的，完整的事实。
被割下的手化为血雾，在吸血鬼缺失的地方再次聚集，手臂再生，并且几乎没有任何损耗。对此银发绝望地放下了武器，疲惫的瘫在墙上，狐狸也变回了原来模样。
断肢，对吸血鬼而言毫无意义。
也正因此，他才能成功。
“无谋。。。哈哈哈哈”
他突然放声大笑。
“你要没拿回去的话，那确实无谋了。”
吸血鬼仿佛意识到什么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。
但为时已晚，白色的十字开始从里向外的渗透，凝聚好的地方瞬间又化作血雾向外喷溅。
斑点，还在向全身扩散。
伴随耀眼的白光，甚至来不及呼喊，吸血鬼如水汽般蒸发，一颗颗血珠悬浮在原本猩红的半空。
“分身就想赢我，太看不起人了吧。”
说完最后一句话，银发少年彻底倒在地上，猩红色散去，空气回复了正常，周围的一切消失不见。
诡异的现场，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我，和不停呢喃的某只狐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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